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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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大长公主擦了擦眼角飙出来的泪花:“这才真真叫现世报!”这群所谓的名门子弟,平日里一个个眼睛都生在头顶上,动不动便打着机锋含着冷笑,待会儿定罪削爵,看他们还怎么神气!她得意地瞅了瞅裴行俭,却见他正看着门口快步走来的宣诏使摇头微笑,笑容里有些嘲讽,有些感叹,独独没有半分惊慌沮丧。

仿佛耳膜深处传来了咚地一响,千金大长公主只觉得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而没过太久,在第二位宣诏使抑扬顿挫的声音之中,这丝恐慌便化成了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口上。

“褒纪前贤,礼仪乃彰,德荫后世,功业不朽,故相州刺史工部尚书河东郡公裴寂初标倡义之功,终隆长久之业,门擅英豪,代承恩宠,可追赠使持节大都督、郕国公……”

“河东公世子裴承先局度轩雅,器怀明远,诚怀孝志,谨持顺德,于是袭封郕国公,食邑三千户。”

国公?裴承先居然袭封了国公!

千金大长公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也已经化成了石头,好半晌才艰难地扭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同样震惊的常乐:“阿姊,这是不是弄错了?圣人是不是弄错了!”

常乐原本也在发愣,听得这一问忙喝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心头却忍不住冒出了同样的问题——是不是弄错了?她转头看向了院子,裴承先犹自伏地不起,裴法师已是老泪纵横,下人们或是依旧目瞪口呆,或是已然满脸堆笑……那每张笑脸都像一记热辣辣的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突然间,宣诏使的随行中,一张有些眼熟的小圆脸跳入了她的眼中。常乐心中一动,忙转头吩咐侍女去将人请过来。

圆脸少年笑嘻嘻地快步走上了回廊:“奴婢阿福给常乐大长公主请安,给千金大长公主请安。”

果然是日常伺候圣人的那位小宦官,常乐稳了稳心神,若无其事地点头:“不必多礼。圣人今日辛苦了,这几道制书来得好快!”

阿福笑道:“圣人午前便回后宫歇息了,制书是皇后亲自催办的,小的们险些跑断了腿,还好相公们都甚为体恤,没耽误半点时辰。”

常乐和千金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变了颜色。常乐尽量放缓了语气:“我记得圣人先头只说了河东公袭爵之事,怎么一转眼又多了个国公?”

阿福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小的听司仪令和舍人们议论,说是因为今日有人在圣人与皇后面前替国公美言之故。”

他是做什么的,这种事还要去听旁人说?常乐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福,一言不发。眼见他越来越局促不安,鼻尖都冒出了细汗,才淡然道:“你莫非觉得我是在窥伺圣意,因此要拿这话来搪塞于我?也罢,看来明日我还是自行进宫去向圣人请罪,也省得被人这样提防糊弄!”

阿福唬了一跳,行礼不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大长公主恕罪,奴婢的确不知就里。今日大长公主走后,圣人原是已准备拟诏了,皇后却说有事回禀,让奴婢们都退到了殿外。等奴婢再进去时,圣人只道了句都依皇后的意思,便自去歇息了。奴婢绝不敢欺瞒大长公主!”

常乐大长公主心头愈沉,面上倒是和缓了几分:“原来如此!”她回头对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忙笑着上前扶起阿福,悄悄将一个装了金饼的荷囊塞到了他手里。阿福脸上果然露出了几分掩不住的喜色。

常乐叹了口气:“这事倒也稀奇了,圣人就没留几个伺候的么?”

阿福左右看看并无他人,笑着低声道:“除了窦内侍,就只有库狄夫人被留在殿内了,似乎就是她为这边说了不少好话。”

库狄氏?千金大长公主愕然失色,脱口尖声道:“库狄氏,什么时辰轮到她多嘴了!”见常乐转头瞪了自己一眼,她这才意识到失态,忙掩住了嘴,目光下意识地往院子里一扫,却见十余步外裴行俭也正转头看了过来,一双眸子竟是冷冽如电。她心头剧震,几乎没倒退一步,定神再看,却见他已看向了别处,神色似乎并无异样,只有胸口犹自怦怦的心跳在提醒着自己:刚才的一幕并不是错觉。

她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突然有些懊恼,那位说是众叛亲离的武皇后哪有半分倒下的迹象?常乐她们这般苦心经营,还不抵她对圣人私下说几句话!还有这裴氏夫妇,难怪他们如此嚣张,当年临海不就是因为惹了他们……耳边一声冷哼,千金蓦然回过神来,只见常乐的目光也落在裴行俭的身上,声音平淡得有些瘆人:“好一个裴行俭,好一个库狄氏!走,咱们去看看临海,此事……罢了,横竖她也不算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