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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柳自然也清楚,紫竹席不是轻赏之物——紫为贵色,唯三品以上可用;竹子直且有节,坚而中空,寓意为直言进谏,虚怀纳贤,也是宰相应有之德,圣人的用意已是昭然;但想到那几个名字,她还是忍不住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这几位侍郎里,除了杨公,其他人心里未必是向着殿下的。如今此事到底还未定下,若是轻易就给了他们这份体面,会不会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武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那又如何?杨弘武若不是年迈昏聩,你以为这回轮得上他?不过是用来堵我的嘴罢了!既然如此,我不但不能劝阻,还要事事都替圣人想在前头,这样才算得贤良淑德不是?不然,家丑尚不可外扬,你以为圣人特意转告他们那几句话又是为了什么?”
玉柳不由无言以对。这五位侍郎不管原先立场如何,哪一个不是人精?如今圣人一面暗示着要提拔他们,一面又把他要厚待临海大长公主的意思透露出来,其间的用意实在教人寒彻心肺!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从窗外传来了几声翠鸟的鸣叫,脆亮得几乎令人心悸。看着武后唇边那冰凉的微笑,玉柳心里好不难受,却不得不开口提醒道:“殿下,圣人似乎还打算着亲自去看望临海大长公主,此事殿下还是要想法劝劝才好。”此举若是成行,明白皇帝心思的,只怕就不止这几位大臣了……武后嘴角笑意更冷:“此事我能去劝么?临海那般凉薄的人,事到临头终究有个姊姊肯为她出头!我呢?”
玉柳怔了怔,难道皇后是想让韩国夫人进宫来劝谏圣人?这法子自然不错,眼见就要到贺兰月娘的忌日了,圣人最近还有意无意地问过韩国夫人好几回,只是眼下……她忙低声道:“老夫人说,韩国夫人这几日已是肯按时用药了,只是身子还未大好,一时半刻只怕还无法进宫。”
武后脸上并没有露出半分意外,只是点了点头:“你让人去把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禀告给老夫人,帮老夫人安排好进宫事宜!”
玉柳眼睛一亮,对啊,临海大长公主当年得罪的其实是老夫人!如今圣人对老夫人倒是存着几分歉疚的,只要老夫人在圣人跟前提一提当年韩国夫人和她被临海大长公主慢待的情形,圣人只怕也不好装作全忘记了吧?
“你让老夫人禀告圣人,当年她与大长公主起了冲突,不过是一时意气,这些年里听闻公主身子不好,她一直想去探望,却又怕人误会;如今听闻公主病重,心下很是不安,无论如何也要去看望一下大长公主才好,还请圣人帮着转圜一二,以免大长公主心生疑惧。”
武后的声音依旧舒缓平静,玉柳却不由呆住了,足足过了两息的时间才醒过神来:“圣人他,会应允么?”
武后微微一笑:“不会。圣人如此敬重母亲,自然会替她去转达这番好意。可此等家事,又怎好劳烦圣人?明日待时辰差不多了,我会过去恳请圣人,让我代母探望,以尽孝心!至不济,为了让母亲心安,总要多多关照临海大长公主一番,或是跟随圣人一道过去好好劝慰劝慰她吧?”
玉柳眨了眨眼睛,恍然后差点笑了出来:对啊,这才是釜底抽薪!以圣人谨慎多虑的性子,绝不会同意老夫人去探望临海,以免坏了他的布置;可如此一来,他又能用什么理由来拒绝皇后的请求?有殿下亲自关照临海,甚至亲自去看望她,外人还能疑心什么?只能叹服皇后心怀宽广、既往不咎!
她含笑应了声“是”,正要转身,却听武后又淡淡地吩咐道:“还有,明日一早,宣蒋孝璋去河东公府给临海大长公主夫妇诊脉,让他务必竭尽全力!”
“蒋奉御?”玉柳好不意外,让蒋奉御去给外臣看病,也就是当年的玄奘法师得过这样的待遇吧?她忙道:“殿下,奉御好几年都不曾出宫看诊过了,何况圣人平日也要蒋奉御诊脉,如今刚入夏,饮食起居上更要小心,奉御哪里走得开?”
武后看了她一眼:“你没听那位阿福说么,这一次是河东公突然病倒,常乐才被请了过去的。临海病了十年,我若没记错,那位河东公世子也已离府别居了十年,她却生生等到河东公卧床不起了才发难,还能是为了什么?”
玉柳顿时醒悟过来:“她是在谋算河东公的身后事!若是蒋奉御能妙手回春,她的如意算盘自然落空,殿下也就不必再担心了!”
“担心?”武后怔了一下,突然扬眉笑了起来,原本神色淡漠的脸上仿佛有宝光流转,竟是说不出的明媚照人,“这种事也值得担心?圣人既然要厚待宗室,我便做到仁至义尽;大长公主既然要为子孙谋算,我便让她锦上添花!只是蒋奉御若能将此事拖上三两个月,那才真真有一场热闹好瞧!”
她转头看了看墙上挂的一幅帛画,眸子里的笑意越发璀璨:“你莫忘了,有一个人,原是最适宜来让这位公主喜出望外的!”
玉柳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不由也笑了起来:“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