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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也没听见篝火便的那些议论:阿史那都支好大的架子,裴侍郎特意去请他,他却只让人送来了酒水过来!突厥人这些年真是越来越张狂了,勾着吐番攻破安西西镇不算,如今更渐渐把主意打到了西州头上,什么时辰能教训他们一顿才好……黑夜慢慢过去,草原的清晨带着露水的清香悄悄来临,当天边刚刚露出一线乳白,这片篝火未息,酒香犹烈的营地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呜呜的号角。
是裴侍郎点兵的急令!苏味道在睡梦中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套上靴子,一面穿衣一面冲了出去。
黯淡的星光中,无数人像他一样从帐篷里冲出,迅速聚集在中军大帐前。
裴行俭早已站在帐前,他穿着红袍软甲,装束得极为利落,见众人到齐,便含笑扬声道:“诸位不愧是西域最出色的猎手,裴某在此只想问大家一句,想、这些日子以来,你们打猎得痛快不痛快?想不想再打得更痛快些?”
众人原是一头雾水,听得这一句,自然是纷纷应和:“想!”
裴行俭的笑容更是亲切:“我也听说过了,这些年来,咱们西州人的日子不比从前好过。突厥人和吐番人动不动就耀武扬威,劫掠州府,来往的客商都被他们闹得少了好些,更别说让咱们到他们的地盘边打猎。大伙儿也难得像今日这般痛快玩乐。我还想问大家一句,不知道大伙儿想不想过从前那样的舒服日子?想不想随时可以再来天山打猎?”
众人的嗓门愈发大了:“想!想!”
裴行俭微微点头,在猎猎的火把照耀下,他的笑容和声音里几乎带着种催眠般的魔力:“那就好!今日裴某要去打一只全西藏最大的猎物,把那位突厥可汗阿史那都支拿来给咱们割肉端酒!我要让他牙帐里的黄金牛羊女奴都换个姓氏!我要突厥人从此听到西州的号角就退避三舍!
你们,敢不敢跟我一道去?”
人群“轰”一声炸开了:“敢!”“我敢!”“咱们这就去捉了都支那厮!”
苏味道险些倒退了一步。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分明都写满了激奋与渴望---他们是疯掉了么?还是被这些日子的快活冲昏了头?就他们这临时拼凑的两三千人,居然要去突厥人的腹地活捉他们的十姓可汗?
茫然之中,他突然看见了站在裴行俭身后的王方翼,在那张端正严肃的脸上,分明也满是笑容!
仿佛有闪电从脑海中划过,苏味道心头一阵发麻,这一路上前前后后的事情突然间全部串在了一起---原来如此!原来所谓出使波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是圣人配合着裴侍郎设下的惊世之局,为的就是今天,此刻!
人群的最前方,裴行俭那从容的笑容,分明跟十年前没什么两样,那明亮的目光,分明跟一路上也没什么两样,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就算有什么变化,也是变得更高瞻远瞩,更算无遗策……井泉不远,大事可成!
苏味道的一颗心不由砰砰的越跳越快,在身边一波高过一波的欢呼声中,终于忍不住也高喊了一句:“咱们这就活捉了都支去!”
七月的草原黎明已颇有凉意,骏马奔驰之间,迎面而来的西风更是寒气刺骨。苏味道伏在马背上,却半点也不觉得冷,他只想让马跑得快些,更快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胸口沸腾的热血不至于化为纵情的呼啸。
几十里的路,在快马疾驰之间不过片刻就到。初秋的霞光还未能在天边涂上颜色,阿史那都支的大帐已出现在远方。
阿史那都支本人则离他们更近。在睡梦中猛然收到裴行俭的派人送到的口信,他连皮甲都没世间系好,身后那五六百名亲信子弟大多也和他一样形容仓促,不时身上只带了把刀鞘,就是箭囊里空空如也。唯有以为身穿玄色盔甲的将领装束得十分齐整,带马站在都支的身后,隐隐间竟有种石砥柱般的气度。
阿史那都支转头看了此人一眼,神色总算镇定了许多,带马上前,对着裴行俭按胸行礼:“裴侍郎,好久不见!不知今日如此着急召见都支,所谓何事?”
裴行俭笑微微地欠身还礼:“的确是好久不见,裴某与都督一别数载,一直颇为挂念,前些日子突然听闻都督与李将军约好了,今年中秋要一道练兵,裴某欢喜之下,少不得自告奋勇过来,也好请都督随裴某到长安去好好盘算盘算此事。”
阿史那都支脸色微变,自己的确是跟李遮匐约好了今年中秋正式起兵反唐,这消息裴行俭怎么会知道?他这次过来,自己也是一早就留意了的,只是原想着此人虽然惯会收买人心,到底只是一介书生,此番又是日日纵酒玩乐,才没有多加提防,却没想到他居然就是为了自己而来,而且敢如此行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