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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忙又道了几句谢,心里好不疑惑:看她这般模样,莫不是那位武敏之真的奇葩了?这话自然是不能问的,她打起精神应酬了几句,好在两人间的熟人到底不少,从杨老夫人的缠绵病情到武家大郎的喜人长势,再到阿凌、崔十三娘,都是安全话题。杨氏纵然有些不在状态,也是笑微微地有问有答,聊了一阵之后,又对裴府花园表示了一番神往,琉璃忙让紫芝领着她去转了一大圈,回来再歇歇脚,用些浆水点心,便生生消磨掉了一个多时辰。
好容易送走这位贵客,琉璃简直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武后这是怕一个郡夫人还不够分量,要再接再厉地坐实她拥后派的身份么?
她越想越是不安,胡乱混到黄昏时节。四郎和五郎都睡醒了,被乳娘们抱到了主屋里。三郎兴致勃勃地教他们叫自己阿兄,教了半日并无半点成果,愈发觉得弟弟们都不如自己聪明能干。
正热闹间,外面终于响起了一声“阿郎回来了”,三郎跳起来就往外跑,还没到门口,帘子一掀,裴行俭手上捧着个漆匣大步走了进来。三郎忙扑了上去,裴行俭却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抱起他,而是一手托高了匣子,一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却看向了榻上的琉璃。
琉璃瞧着那个华贵的银平脱雕花漆匣,心里没来由地一跳:“这是什么?”
裴行俭走近几步,将匣子交到了琉璃手里:“是御笔。今日圣人召我进宫了,听说四郎和五郎还没起名,便亲自挥笔赐了名。”
琉璃忙打开匣盖,把里头那张白麻细纸拿出来展开,却见上面是四个挺拔秀逸的大字:
“延休、庆远”
“延休、庆远。”她喃喃念了两遍,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裴行俭含笑低声解释道:“延休,庆远,都是荫佑长久之意,原是好名字,日后四郎五郎走到哪里,说来都是一番体面,也省得你为难不是?”
荫佑长久,莫不是这位圣人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所以要在裴行俭面前画个大饼?至于省得自己为难……琉璃将纸放在了被褥上,默默地咽下了胸中的悔恨。
三郎踮着脚看了几眼,大声念道:“什么休,鹿远。”
裴行弯腰抱起了他:“三郎真聪明,不过这可不是鹿字,这个是延休,这个是庆远,是你两个阿弟的名字,就像三郎的大名叫参玄一样,你是做阿兄的,可要帮他们记牢了!”
三郎忙不迭地点头,小肉脸上写满了责任感。那边的四郎和五郎却不大买账,比赛般哇哇地哭了起来,嗓音比刚出生的时候洪亮了何止一倍。裴行俭忙过去抱抱这个,哄哄那个,当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琉璃的目光也在三个孩子脸上转了好几个来回:裴参玄、裴延休、裴庆远……所以,她心里一声长叹,暗暗握紧了拳头:
革命尚未成功,大娘仍须努力!
第六章斯人已逝祸事未已
四水环绕,天下之中。
从山道上远远看去,坐落在伊洛河谷里的洛阳城和长安倒有七八分相似:也是四面厚重的黄土城墙围出一个雄浑的方正轮廓,也有二十多条横平竖直的大街将城池分割成棋盘般齐整的一百多处里坊,还有满城的黄叶红枫掩映着层层粉墙黑瓦;只是城墙内外到底多了好些波光粼粼的河道渠沟,浩浩荡荡的洛水更是横贯东西,将整座城池截成了两段。大约正因为有这些或平直壮阔或蜿蜒清澈的水面,这座都城显得格外干净而疏朗,就连西北高地上巍然耸立的皇宫,都仿佛带着种超越红尘的明丽。
琉璃站在半山亭边的树荫里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戴上了帷帽。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洛阳,在九月的明净天空下,它整洁秀丽得仿佛可以直接收入画卷,琉璃却只觉得迎面吹来的山风里,分明已带上了深秋的寒意。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家休养生息,好容易将养得差不多了,在中秋前搬到了终南山下的别院里,谁知没逍遥几天,荣国夫人府的管事娘子就找上门来:杨老夫人病重,除了自家后辈外,还想见琉璃一面。这种事琉璃固然无法推脱,便是裴行俭也不好拦着,只再三叮嘱了路上不可太过劳累。杨府的人也格外体贴,这一路行程虽然紧凑,安排得倒是颇为周全,可琉璃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安,此刻真正瞧见了洛阳城,这种感觉竟是又重了几分。
一旁的车夫看了看日头,赔笑道:“夫人,这里看着离城近,走起来还要一个多时辰。”
琉璃点了点头,扶着紫芝的手上了车,刚刚坐稳,马车便动了起来,顺着蜿蜒山路直奔城门。果然又走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来到城下。